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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上帝教”是基督教吗?——太平天国的真相2

李子旸 李子旸 202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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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洪秀全、杨秀清这些人,大家可能就会想到他们的种种“装神弄鬼”。


洪秀全第三次科举不中以后,回家重病昏迷,醒来以后自称梦中上了天,并且,在天上遇到了上帝。上帝命他在人间斩妖除魔。洪秀全因此自称是上帝的次子——长子是耶稣。


看到洪秀全成了“上帝的次子”,杨秀清干脆来个“天父附体”。于是,在“附体”期间,他就不再是杨秀清,而是成了“秀全小子”的爹,可以对洪秀全吆三喝四,洪秀全则必须惟命是从。事实上,不仅杨秀清,太平天国的南王萧朝贵也会“附体”这一套。他是“天兄附体”。不过,萧朝贵很早阵亡。否则,有权摆弄“秀全小子”,就会是杨秀清、萧朝贵两个人。


除了这些“装神弄鬼”以外,在太平天国的“拜上帝教”传教早期,还有很多治病、驱鬼、预言等“奇迹”。这些“奇迹”,对于吸引人们加入“拜上帝教”作用很大,甚至可以说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对这些“装神弄鬼”,我们现在当然是嗤之以鼻,而且一眼就能看穿其中的“欺诈”。洪秀全梦中上天什么的,不就是胡扯么?杨秀清的“天父附体”,就更可笑了。不就是他要想方设法压洪秀全一头么?后来,之所以会有天京事变的自相残杀,不就是因为杨秀清“玩儿得太过火”,洪秀全不堪忍受,才指派韦昌辉把这个“天父”弄死的么……


所以,虽然我们知道太平天国有浓厚的宗教背景,但我们确信,那些宗教因素,不过是洪杨等人“忽悠”民众的工具和技巧。洪秀全和杨秀清,就是大忽悠大骗子。太平天国只是中国历史上无数次农民起义的一次,没什么新鲜的,都是老一套,见多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对太平天国的这种认定是不是搞错了?洪秀全、杨秀清的“装神弄鬼”,会不会是真的?


别误会,我不是说他们的“装神弄鬼”在物理意义上是真的。我是无神论者。天堂、地狱、处女怀孕、三位一体、死后复活、天父下凡等等,我都不相信。但是,在心理意义上他们是否真实,就是另一码事了。


宗教是一种复杂的人类心理现象。我们中国的文化,基调是世俗和无神的,所以,我们对宗教社会的心理缺乏同情和理解。在我们看来,假的就是假的,自欺欺人没有意义。不过,这样一来,我们也就会有一种思维盲区:对“装神弄鬼”在心理上的存在和影响力难以感受。进而言之,我们对宗教缺乏感知力。


因为缺乏这种感知力,所以在我们看来,洪秀全、杨秀清的“拜上帝教”,往好里说,就是一种粗陋的民间宗教,跳大神的巫师之类。至于说他们是基督教,简直是胡扯。


不过,真相很可能是,洪秀全、杨秀清的“拜上帝教”,就是基督教。


我已经听到有人在“呸、呸、呸”了。在很多人——尤其是一些当代神棍——看来,基督教是多么高大上、多么圣洁。教堂的管风琴、彩色玻璃、哥特式的尖顶、米开朗基罗的壁画,美轮美奂。重要的是,基督教是现代文明的基石和内遭动力——无基督,不现代。这么美好的基督教,和洪杨这些“泥腿子”“大骗子”,毫无共同之处!


明显的证据是,太平天国起事以后,西方人开始也以为他们是基督徒。一些在华的外交人员和传教士亲自去接触和考察。这些西方人基本上都是“呸”着出来的。一位英国外交官说:如果教皇有权处置洪秀全,早就把他烧死了。而信奉“三位一体”的传教士,对太平天国“天父”“天兄”“耶稣是长子、洪秀全是次子”这个“土味三位一体”尤为深恶痛绝,视为大逆不道。坚决不承认“拜上帝教”和基督教有任何关系。


正是因此,太平天国对“洋兄弟”们的热情,在西方人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不仅如此,实际上,太平天国是被“中外反动势力联合绞杀”的。在镇压太平天国的过程中,身为基督徒的西方人出力不少。


后来,又有学者去广西调查研究,发现当地自古就有名为“降僮”的“迷信活动”。降僮就是神灵附体的一种仪式。看,杨秀清“天父下凡附体”的根源找到了。


至此,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


洪秀全接触了一点基督教的皮毛,他把这些皮毛赴会在广西当地的民间迷信上,弄出一套不中不西、不伦不类、“四不像”且荒诞可笑的“拜上帝教”。这就是太平天国宗教背景的本质。经西方传教士亲自鉴定,“拜上帝教”和基督教毫无关系。


在上一篇文章中,我以天津教案和普法战争为例,说明因为不了解外国,所以理解、处理中国自己的事情时,也会有失误和偏差。在对太平天国宗教背景的判断上,我们恐怕犯了同样的错误。我们对基督教不怎么了解,也缺乏宗教传统。这妨碍了我们准确地判断和认识洪杨的“拜上帝教”,以及整个太平天国运动。


你肯定会问,我们不了解基督教,难道西方的传教士也不了解?他们不是也认为“拜上帝教”是土老帽么?


对此的回答是:首先,虽然大部分传教士认为“拜上帝教”是胡闹,但认同他们是基督教的传教士,也有,当然,人数不多。其次,19世纪的传教士,并不代表全部和完整的基督教。他们只是基督教某个阶段的产物。他们的意见,仅有参考价值。


基督教至少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是从中东起源到欧洲中世纪的这个时间段。二是文艺复兴以来,主要在欧洲、北美发展的基督教。在后一个阶段中,欧洲北美的基督教,和希腊的哲学传统以及近代的科学传统有很大的融合,主要表现就是高度的哲理化和抽象化。


换句话说,19世纪欧洲北美的基督教,是被希腊哲学和现代科学大幅“改造”以后的宗教,是一种“高级”基督教。这种“高级”基督教的牧师、主教、红衣主教等等,形象是学识渊博、彬彬有礼,捧着大厚书,著作等身,更类似于教授、学者、大知识分子。到中国的传教士,就带来很多近代科学知识。


这些“高等西人”看“拜上帝教”,当然觉得粗鄙不堪、神马玩意儿。可是,在基督教的第一个阶段,在中东沙漠里,基督教其实就是“拜上帝教”那副样子。这些“高等西人”忘本了。


被“高等西人”误导,我们也就跟着认为,“拜上帝教”不是基督教,洪秀全杨秀清是大忽悠大骗子。


如果我们了解、熟悉早期的基督教,或者我们自己有丰富的宗教经验,那么,是不难看出“拜上帝教”就是基督教的,而且是真正意义上的“原教旨基督教”。洪秀全、杨秀清和耶稣,实在是同一类人。相比之下,文艺复兴以来的基督教,才是“变修”了,才不正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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