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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欧元风雨飘摇,人民币怎样挖美元的墙角?

闲蛋黄 伊森艾玛 2023-06-22


英镑跌成了欧元,欧元跌成了美元,美元……还是那个牛哄哄的美元,但美元兑人民币也在呈缓慢下跌的趋势。人民币似乎在这次俄罗斯乌克兰冲突里,成了最受欢迎的避险货币……

欧元,要不起

秦始皇统一六国,向全国范围内推行秦国“半两钱”。从此以后,外圆内方的方孔铜钱成为世界上封建国家最早的统一货币。历史上任何一个“统一货币”,都是在先建立统一国家的基础上发行的。就算在大航海殖民地时代,宗主国货币也不能完全取代殖民地国家的本土货币。


欧盟作为二十几个国家组成的松散联盟,能够先形成区域闭环的统一市场,已经是极限了。在欧盟之后,全球各地都形成了区域联盟组织,比如东南亚的东盟,非洲的非盟,南美国家联盟,加勒比海国家联盟等。那这些形形色色的国家联盟相互开放市场,为什么没有形成一个统一的货币呢?

欧盟之所以能够在全世界首创诞生几十个国家共用的统一货币,除了松散的国家联盟外,还因为它有欧元之父罗伯特·蒙代尔“最优货币区”理论的“一体化市场”特征。简单说就是,要求货币区内的国家间贸易往来巨大,远大于区域外国家的经常贸易(内循环大于外循环,产业结构不能单一,地域经济要互补)。像非盟专卖矿藏,东盟出卖廉价劳动力,中东海协会国家出卖石油,彼此间的贸易远小于与其他国家的贸易,就无法形成统一的区域货币。

欧元的诞生,是二战后,世界第一次在和平年代,用和平手段,诞生一个几乎比肩美元的世界货币。当然欧元诞生初期,美国就用科索沃战争,英镑狙击战,中东战争,将欧元发展的势头打断,让它失去挑战美元的资格。即便现在跌成“翔”,欧元对区域内的经济拉动还是不容抹灭的。


美元,叫地主

黄金是几千年来的世界货币,第一个叫板的是德国。1940年,当纳粹磨刀霍霍指向英伦三岛时,德意志帝国银行行长冯克斗胆提出,让欧洲各国货币与德国货币马克绑定,同时在柏林设立清算中心,建立以马克为中心的欧洲货币体系,这样德国就能掌控欧洲金融,而不需要依赖珍贵而短缺的黄金资源。

英国受其启发,由著名的经济学家凯恩斯出面,搞了一个新国际间结算货币“班柯”(bancor)。“班柯”再与黄金挂钩,也建一套国际货币体系。如果建成,那这套国际货币结算体系的中心,势必要放在英国伦敦,为“日不落帝国”服务。

二战接近尾声,美国为战争生产军火的工厂都停产了,几千万军人回国无事可做,国内失业人口高达三分之一。美国政府不怕商品过剩,于是借助庞大生产能力和西方国家经济被战争破坏,需要美国供应物资之机,“抢占”他国主权牟利,诸如要求开放货币主权,经济主权,让美军驻军等等。作为妥协,英国不得不开放殖民地货币主权,从而让美元部分取代了英镑的国际地位。

1944年,各国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度假胜地布雷顿森林一顿撕逼之后,怀特代表美国政府提出的方案打败了凯恩斯的方案,美国货币部门和金融部门建立起以黄金和美元挂钩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条件是美国保证以35美元一盎司价格兑换黄金,其他国家与美元维持固定汇率。当时世界黄金储备量的75%都在美国,一时风光无限。


特里芬悖论

1960年,美国经济学家罗伯特·特里芬,敏锐地发现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天然缺陷,提出“特里芬悖论”:要满足世界经济贸易增长之需,美元的供给必须不断增加,美国国际收支逆差必然不断扩大。而美国收支逆差加大,在全球泛滥的美元就会脱离美联储控制,无法维持世界货币所需要的币值稳定,最终会导致体系崩溃。


美元从哪里来,当然是美国!各国为了进行国际贸易,必须把自己的商品先卖给美国来换取交易用的美元。国际贸易越多,就越需要美元,对美国出口也更“丧心病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经济复兴后的欧洲和日本都将本国大量工业产品,以远低于美国本土工业产品的价格进行倾销。作为代价,美国大量中低端制造业厂商在欧日同行的打压下不断凋零。

美国通过马歇尔计划对欧洲输送美元,变相在收割欧洲的物质财富。1960年代,黄金价格大幅上涨,美国再也无法维持承诺的黄金兑换了。法国戴高乐率先发难,大规模抛售法国国库里的美元,买入黄金,还公开要求恢复金本位,取消美元的特权。一时间欧洲各国纷纷拆台美元,几个月里美国就流失9300吨黄金。



旷日持久的越南战争,更使得美国黄金储备雪上加霜,下降到100亿美元的临界点。尼克松政府放出狠话,谁要想把将美元储备大规模兑换成黄金,给三个字:不给兑!之后美元的购买力一路贬值到二战前三分之一,当时的美国报纸报道,连西方乞丐都不愿接受美元(不像什么正经的报纸)。西方老百姓持有这种严重贬值的美元,没法兑现美国承诺的价值,只好到其他国家“变现”,如德国兑换马克,这就等同把债务转嫁到德国政府。德国只好停止这种兑换,暂时不接受美元了。

1971年,尼克松政府干脆单方面宣布“中断美元与黄金兑换”,在国际游资冲击下,各国货币对美元大幅升值,固定汇率机制崩溃,走向浮动汇率。当美元与黄金脱钩之后,如何在货币超发与债务膨胀的压力下,让各国承认美元的购买力,成为美国政府最头疼的事情。

美国通过两次改革将美元流通量以空前的速度和空前的规模注入国际市场,才保住了美元霸权的地位:

第一次改革,七十年代美元与石油之间的锚定

通过对中东各国的全面合作,国际原油贸易强行使用美元结算,让美元以投资的形式回流到美国。战后各国迎来工业化和现代化的建设潮,离不开被称之为工业血液的石油以及其他大宗商品。当各国手中为买卖石油积累的美元越来越多时,美元就顺理成章地成为国际外汇储备货币和贸易通用货币。

第二次改革,八十年代里根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

1981年,新任美国总统里根为解决大规模通胀和经济停滞,高举经济活动去政府化的新自由主义旗帜,主要政策包括大幅度减税、放松资本管制、私有化、反对政府以任何形式干预经济、鼓励市场自由经济。

这一时期,美国企业的财富呈几何数疯狂增长。但其国内不断上涨的用人成本和并不完善的工业体系显然无法支撑。在追求极致利润和新自由主义减少政府干预的影响下,美国政府放宽对产业转移的限制,第三次国际产业转移的浪潮拉开序幕。

通过石油贸易和领导国际产业转移,美国向各国外汇市场和交易市场注入了天量的美元,你想融入全球产业分工体系中赚更多的钱,进行现代化升级?可以,我用美元投资,你用美元结算。

随着苏联解体,中国彻底对外开放,再到东南亚金融危机导致全球产能转移到中国,全球化以所有人都没意料到的速度推进,美元或者说整个信用货币极速贬值(全球化、弱势美元、资产泡沫和债台高筑的美国是捆绑的)。如果说第一阶段的特里芬悖论是美国被动去工业化,那么新自由主义政策则是美国主动的去工业化。美国中低端工业几乎流失殆尽,想要制造业回流?你去问问过惯了安逸生活的美国人答不答应。

美国去工业化“很成功”(工厂拆了、产业链垮了,工人废了),再用实打实的财政收入去偿还天量的政府债务根本不现实,结果就是美国财政彻底陷入了,借债-利滚利-印钱-吸血的死循环。

在美元大循环中,回流的美元再多也只能到华尔街、到硅谷,全社会经济虚拟化,财富渐渐集聚在极少数人手里,贫富差距继续拉大。美元越泛滥,美国越需要中国制造来对冲通货膨胀的压力,越需要中国资本市场来为华尔街的投资者提供下一个避风港。

人民币的征途

从美元霸权“陨落”的过程,我们可以推演人民币国际化的未来。是否步美元后尘的关键,在于人民币会不会建成像美元那种一币独大的货币体系,以及会不会用常年贸易逆差的方式输出人民币来维持国际流通量,进而导致国内的产业空心化。瓦解美元霸权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经之路,但取而代之绝不是我们的目标。

蒙代尔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就提出过“三元悖论”:资本自由流动,独立的货币政策,固定汇率三者之间,不可能同时满足。许多人都希望自己的国家汇率稳定,中央有独立的货币政策,还能够促进资本自由流通。实际上三者不可兼得,就算想得到其中的两者,很多国家都已经经济危机,货币崩盘了。


2008年的美国次贷危机,美国精英合法地倒闭了几家大银行,赖掉高达十万亿美元债务。欧猪四国损失惨重,国家深陷债务危机,全村人的目光只好盯着最后的希望——中国。相对而言,国家对货币的政策调控是不能放松的底线,汇率小范围波动又和楼市、股市、外贸等息息相关,所以我们过去对“资本流动”卡得最紧(这就是牺牲人民币的国际化)。


走购买他国商品,长期保持贸易逆差,以维持货币在国际市场上流通量的美国模式,肯定行不通。原因很简单,中国作为世界上工业产能最大的国家,制造顺差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在国际贸易年均5000多亿美元顺差的情况下(想赚我们的钱比较困难),那人民币该如何国际化?

两个解决办法:

第一、依托中国强大的工业产能和基建实力,加强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投资,主动向国际市场输出人民币。

第二、扩大签订双边货币互换协议及其多边化范围,增强人民币的海外流动性!

人民币不靠军事霸权向全球推广,靠的是全球第一市场,全球第一制造业大国,全球第一贸易国,全球第一工业品提供国这些作为基础的。

蛋哥以中国与东盟的经贸合作为例:

东盟自身无法形成统一的货币,是因为彼此经贸往很小。可是如果中国加进来,东盟同时与中国是第一贸易伙伴,同时与中国经济互补,又有1997年被美元收割的惨痛经历,就有和中国用人民币结算的动力。


有这样的经济基础,有这样的贸易规模,一旦发展中国家想躲过美元的潮汐收割,不一定非要买入人民币外汇储备,或者中国国债,而是在与中国的外贸中,或者与其他发展中国家贸易之间,使用人民币结算就行(那人民币不就国际化了嘛)。

东方智慧,西方人看不懂,也学不会。早在一千多年前,中国就明白了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的道理。

所以,我们既不搞美英那样一币独大的新货币霸权体系,也不搞牺牲制造业维持人民币的国际流通量,欧元崩了我们要扶一把,美元坚挺我们就坐在旁边淡定地挖墙角。


无法破解特里芬难题一币独大的模式,那我们就另起炉灶玩超主权货币。总之一句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民币的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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