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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 | 葛有彦：我家的“宝马”被充了公

葛有彦新三届2 2020-08-25

作者简介

本文作者

葛有彦，1947年出生于河南济源北官庄，1963年从济源五中考入郑州一中，1966年支边援藏，风雪高原10年。1978年考入中国人民大学，1982年分到河南农业厅。1984年应聘山东德州农村发展学院，任学院党委委员，系党总支书记兼副主任。1988年到河南农业综合开发办公室，负责资金项目工作。曾获国家、省级奖多次，参加编写经济类书籍3本，发表学术论文、译文、文学作品、评论数十篇。

原题

母亲带我走亲戚

骑青骡

说“云话”

作者：葛有彦

童年记忆，故乡山水，母亲带我走亲戚，骑青骡，说“云话”，故乡的灵山、珍珠泉，盘古寺及其它，都被母亲悄悄装进了我脑袋里。

父亲、母亲带我走亲戚，先是父亲背着我，母亲挎着柳条编的斗篮儿，后来是父亲赶着大青骡子，我们骑骡走亲戚，再后来是春节，父亲赶着大轱轮车，我们坐车去舅舅家。

走亲戚路上，母亲给我说灵山谷堆孔山帽的“云话”；母亲说二郎神鞋里的土倒出来，就成了大灵山、小灵山；母亲带我在济渎庙外的小河里洗衣裳，我没见过小鱼，说是“瞎虎”。济水源头济渎池珍珠泉，原来是“挤出来”的水；母亲说盘古出世，是用脚蹬破了鸡蛋壳。

我姥姥家西许村，在我家北官庄西，有十六、七里；我老舅家（姥姥弟弟）灵山，从西许还要往西走八、九里；我老姨家（姥姥妹妹）庙街，从灵山往东南，少说也有五、六里。

1、骑着大青骡子，坐大轱轮车去舅舅家

我姥姥去世早，姥爷逃荒没音信。春节走亲戚，父亲母亲带我去姥姥家，就是去母亲的堂兄，我的舅舅家。

很小的时候，是父亲背着我，母亲挎着柳条编的斗篮儿，里面是甜豆馅白面蒸馍和炸麻糖、炸菜角，上面盖一块有布穗的手巾。

随后，我们家买了一头大青骡子，春节走亲戚，母亲和我骑在骡子上，父亲赶着骡子去西许我舅舅家，长大上学后，读唐李贺诗，有“少君骑海上，人见是青骡”，又勾起我儿时的回忆。

1950年代初，村里成立农业合作社，我们家的大青骡子也入了社，虽说它比马走得慢，但力气大。

春节去西许时，父亲赶着大青骡子驾辕的大轱轮车，农业社往西边走亲戚的有好几家，都坐车去，但都没有我们去的西许远。去时一路上，裴村、莲洞、大东许、小东许都有人下车，返程时再坐车回来。

2、走亲戚路上，听母亲给我说灵山谷堆孔山帽的“云话”

平时走亲戚，父亲不和我们一起去。我稍微大一点儿，都是母亲带我走路去，我们在舅舅家歇歇脚，再去看望灵山老舅和庙街老姨。

我那时身体瘦小，还没到西许，走着走着，就不想走了，说走不动了，有时会在路边歇歇，母亲总是说，快到了快到了，我給你说云话（豫北方言讲故事），听着云话，你就不累了，因此更多的时候，我是走着路，听母亲给我说云话。

我喜欢听母亲说云话，什么牛郎织女天河配，青蛇白蛇水漫金山寺，还有董永七仙女的槐荫树，我最开始都是走亲戚路上从母亲那里听来的。

我记得，母亲还给我讲过张邦昌西天问佛、三姊妹和老狼婆、弟兄倆分家和黑豆虫、王三降妖等云话。她会根据我们要去的地方，选择有些连系的云话，说给我听。

我们初七从北官庄出来，晚上住舅舅家，第二天去灵山老舅家，母亲在路上就给我说灵山的云话。她说，农历二月初九，老舅家灵山古会，不知道是从哪年开始起的会，反正是有很多很多年了。二月初九是正会，都是从初八起会，一直到初十，天天都是会，还搭台唱大戏。

她先给我说的是灵山谷堆孔山帽的云话，唐僧去西天取经，西天有一座灵山，灵山觉着自个是最高的山，它听说太行山也很高，就千里迢迢跑来和太行山比高低，还夸下海口，要是没有太行山高，帽子也不要了。结果一比，还真没有太行山高，它一生气，就把帽子扔在了太行山脚下，后来它的帽子，就成了北官庄村北的孔山，也叫窟窿山，它没了帽子，更低了，就成了灵山谷堆。

3、母亲说二郎神鞋里的土倒出来，就成了大灵山、小灵山

玉皇大帝就让杨二郎从天上担来两座大山，去撵太阳，撵上一个，往山底下压一个，往山下压了九个后，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了，就不那么热了。

杨二郎走到这个地方，他也累了，还觉着鞋里有土，磨脚，就坐下来歇一歇，脱下鞋倒了倒里面的土，第一下倒出的土多，成了大灵山，在王屋山那儿，第二下倒出的土少，就成了小灵山，也就是老舅舅灵山谷堆，小灵山上面原来还有灵山寺，也叫宝峰寺，后来没有了。

杨二郎是天上的神，力气大，他从鞋里往外倒土，这个地方就刮起了风，二月初九灵山会。春二月，风多，三月清明，祭拜亲人，天也掉泪，常常会下雨。母亲说，“风吹灵山，雨打清明”，是前辈人传下来的老话。母亲说了后，就刻在了我的脑子里，我后来写怀念战友的《飘逝在高原上的年轻生命》，开始“风吹雪山，雨洒高原”就源于此。

4、母亲带我在济渎庙外的小河里洗衣裳

我们去灵山看望老舅，赶了灵山会，住了几天，就去庙街看望老姨，母亲在路上，又给我说龙小姐拜寿的云话，龙小姐和水有关系。

龙小姐拜寿，说的是有一个读书的少年，放学回家路上，见几个孩子捉了一条小蛇，他救了小蛇，放生到水里了，小蛇是龙王的女儿，后来又报他恩情，因为我们去的老姨家庙街，不仅有水，而且还是珍珠泉的水。

珍珠泉在庙街济渎庙的院子里，我问母亲，老姨家为什么叫庙街呢？

母亲说，因为来庙里烧香的善男善女很多，庙前街上做生意的人也多，住户也越来越多了，这个地方就叫庙街，庙后面那个地方的村子，就叫庙后。

母亲和我住在老姨家，老姨的儿子在县里工作，老姨的孙子比我小一岁，我们就在一起玩。

有一天，妈妈去小河里洗衣裳，我就跟着母亲一起去。老姨家门朝东，门前是南北街，出门向北走半里路，是一小桥，路西是济渎庙的院墙，小河的水从济渎庙的院里流出来，在小桥下流过，庙街的人说，这水就是珍珠泉的水。

河水很清很清，可以看见河底的小石子，用现在书上的话说，”清澈见底“一点也不夸张。我看见水里有小鱼儿在游来游去，但我在北官庄老家那里，从来没见过小鱼儿，只见过墙上的壁虎（俗称瞎虎），以为是瞎虎游到水里了，就指着水里的小鱼儿，喊叫”瞎虎！瞎虎”！在河边玩儿的小孩子们笑话我，说我是”小栆倌、山瓜娃子“，意思是没见过啥的山里小孩。

5、济水源头济渎池珍珠泉，原来是“挤出来”的水

长大后看了一些书和资料，才知道济渎池珍珠泉，是济水的东源，济水古时独流入海，与长江、黄河、淮河齐名，并称“四渎”，济源、济南、济宁、济阳也都从济水而得名。

相传，济水出王屋，山有太乙池，池中生黑雾，大禹降妖孽，命其化作清水，下王屋，穿太行，造福百姓，水妖向东潜行。

水妖在地下行走，至现济渎庙地，大叫难以前行，大禹见此地平坦，稼禾宜生，便命其用力挤出来，其用力往上一挤，顷刻间，一股清泉从地下喷薄而出，这就是济水东源珍珠泉，因水从地下挤出，故曰“挤水”（“济水”一说，参见秦小文《济水的传说》），后名济水。

开皇二年（公元582年），朝廷为祭祀济水神，在济水源头建济渎庙。济水上古时已是名川大河，朝廷把祭祀济水神列为国家祭祀，为政者“有谨而不敢怠”。

济水贯黄河而独清，三隐三现方入海。唐宋年间，朝廷又封济水神为“清源公” “清源忠护王”，对祭祀活动更加重视，历元明清，朝廷和民间祭祀活动益盛。

6、母亲说盘古出世，用脚蹬破了鸡蛋壳。

母亲带我在老姨家住了几天，准备回我们家，有20多里路，太远了，母亲就带我先回西许舅舅家西许村，歇一天再走。

在回舅舅的路上，母亲给我说，西许村北面山里有个大社村，大社北的山里，有一个盘古寺。

她说很早以前，那里就有盘古寺，比盘古寺还要早的很久很久以前，世上黑咕隆咚的，就像一个大鸡蛋。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候，大鸡蛋里生了盘古，盘古慢慢长大了，眼前啥也看不见，手脚也伸不开，闷在里头太难受，他用脚蹬破了鸡蛋壳，用大斧头劈开了天地。盘古出世时踢破了的鸡蛋壳，被埋在山下，慢慢变成了一种石头，叫盘石，大社北面的山叫盘古山，山沟里就有这种石头。

母亲说，西许村还有不少人家，用盘石做成砚台，不渗水，叫盘砚，很有名。我后来上学了，去县城里叔叔上班的工艺厂，见到工人生产盘砚，我问老师傅，他说他就是西许村的。

7、盘古寺和盘古、伏羲、女娲的传说

随后，我慢慢地知道了盘古寺，是北魏太和三年（公元479年）建立的。唐德宗贞元17年（公元801年），李愿归隐盘谷，韩愈作《送李愿归盘谷序》，盘谷寺前有御碑亭，碑刻乾隆亲书韩愈《送李愿归盘谷序》及其步韩愈韵的七言诗，寺后盘古东山茶壶龛，有摩崖石刻乾隆御书《盘谷考证》。

盘古寺内有大雄宝殿、钟鼓楼、秋叶池，老母殿等古迹，还有一座殿是专门祭祀盘古的，叫盘古殿，有盘古画像和香炉，此殿墙上有《盘古碑记》，明弘治谏议大夫左长史翰林检讨马政撰文：盘古氏，人祖也。……盘古有庙，青人瞻眺；盘古有像，青人仰望；盘古有沟，青人夷游；盘古有墓，青人慨慕；盘古有门，青人见闻；盘古有里，青人振起；盘古有名，青人勒铭。弘治十七年岁在甲子春三月丁丑立石。

盘古寺的院墙上有诗：“太行山上白云飞，盘古梭罗古到今，寺院盘古多盘古，不胜开天辟地君。”相传，后人为纪念盘古开天劈地的功绩，在盘古的诞生地建了盘古寺，由于盘古寺上有山谷，而“古”与“谷”同音，又有韩愈文章的影响，盘古寺渐渐演化成盘谷寺，大社村北的山谷，被后人称为盘谷。

盘古出世，开天辟地，产生了人类。对此有很多传说。

盘古寺有老母殿，相传，道教的红阳教由佛家当政，教义解释无生老母是真空家乡至上神，她生了伏羲和女娲，又由伏羲女娲混元生出儿女。

也有民间传说，盘古出世后，其根化为龙祖伏羲，双乳化为女娲，伏羲女娲生儿育女，繁衍了人类。

1942年长沙出土楚帛书的甲篇释文说，世界混沌之时，先有伏羲女娲二神，结为夫妇，生四子，后来成为代表四时的四神。

另据《三家注史记.三皇本纪》，伏羲“母曰华胥，履大人迹于雷泽”，生伏羲；女娲与伏羲同母华胥。兄妹居昆仑，为繁衍后代，结为夫妻。

伏羲女娲相婚有几种说法，伏羲女娲兄妹想结为夫妻，又觉羞耻，就用占卜的方法来决定。

有说是从两山分别扔下针和线，线从针孔穿过了；也有说是从两山向下滚石磨，两石磨相合了；还有说是在两山上生火，烟在天上合在一起了。

无论哪种方法占婚，都是天意，让兄妹成婚，要在一起了，妹还是害羞，就用草编扇子遮住自己的脸，也有说是伏羲用草编扇子遮住彼此的脸。

兄妹成婚后，妹生下一肉疙瘩，分成许多块，挂各处树梢，挂杨树姓杨，挂柳树姓柳，有了百家姓。

还有一种说法：伏羲氏，燧人子也，因风而生，故风姓（见《古三坟》）。

燧人、伏羲、神农位列三皇。燧人取火，伏羲画卦，神农尝百草。伏羲与女娲并未相婚。